我想再照张照片,妈妈
益田花园学校七(2)班 吕珊 指导老师 陈贵阳
记忆中,我跟我的妈妈格格不入, 水火不容,好像我们与生俱来就是冤家。
她常能把我身上的缺点毫无遗漏地讲给别人听,我常能把她身上的优点看得一文不值。她所喜欢的事物在暗地里被我嘲讽,我所喜欢的她常明里暗里排斥着。
她虽然不强迫我学这个学那个,却常把矛头指向我那平平无奇的成绩,时不时说我怎么这么蠢,一点也看不出有遗传到她那天才般的智商。当我有了美妙的灵感,打算用笔洋洋洒洒地写出来时,她准会抱怨:“你怎么成天写这些没用的东西,看你的成绩多差劲,你怎么就不去多看点书!”当我兴高采烈地带着芳香从公园回来,她毫不犹豫地指责:“你这个冒失鬼,丢三落四的,丢分,丢作业本,看那一天,不把自己弄丢了,为母的就烧高香了。”哪怕叫我照一个相,本是滋润母女情感的小事,她的吆喝声却蕴含着浓浓的火药味,我不快点逃跑恐怕又只有挨揍的份。……
这些年来很庆幸的,倒是因为她的啰嗦,我炼成了她说上一句我就能猜到下一句是什么的“神功“。
这些年来很欣慰的,倒是我自以为是的机灵,那就是永远不要跟她吵架,吵输了只有挨批的份儿,吵赢了只有挨打的份儿。
这些年来很对不起自己的,倒是习惯性地撅着小嘴,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,外加一点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情,而实际生活中却常常遭到她不明就里的“袭扰”。
每次老师出了写母爱这样的作文,我就头疼,该怎么瞎编,只能把那些不属于她的优点写得极其夸大,把她的缺点统统埋没埋没,写成一个“温柔贤惠的完美的贤妻良母”。写好后我常做着两件事,一件是牙根咬得沙沙响,一件是悲戚得鼻角发酸。这“艺术创作”的过程,真是个揪心的过程。我觉得写父爱那是十分轻松和惬意的事情,写母爱就纠结得似乎跌入无底深渊。
我常常失落地想,我是世界上非常不幸的孩子,别人的妈妈温柔又善解人意,为什么我的妈妈成天眼睛火星直冒,像个随时爆发的火山。
哼,真郁闷!这何年才能熬出个头呢?
时光如流水匆匆而过,可能是上天怜悯,忽然,有一天,幸运终于降临到我的头上,那双擅长冒火星子的眼睛不见了。
那天,冒失鬼又忘了拿作业本,按惯例,我回家去取作业本。卧室里,空荡荡、静悄悄的,妈妈独自面对窗户翻阅着什么。出于好奇,撅着小嘴,迈着轻盈地步子,我走向我的冤家,依稀看见妈妈正捧着一大本相册,里面全塞满了微微泛黄的照片,看出来那是我小时候的照片。只是,怎么会这么多,竟塞满了厚厚的一大本。妈妈缓缓地抚摸着这些粗糙的照片,似乎在苦苦追忆些什么,也似乎想再次抓住一丝什么。果然,不一会儿,妈妈自言自语地念叨开来:“可恶的宝宝,这些是你小时候的照片……你小的时候,总是叫我帮你拍照,不帮你拍照你就哇哇大哭。不像现在,叫你照个相还躲得远远的……”从她的伤感的念叨中,可以想象得到她的眼里全是失落的愁绪。
猛然,我的心抽搐起来,那些泛黄的照片和妈妈的愁绪,像一股股直冒的清泉,冲进我荒芜、干涸的心田。眼角涌动着一股暖流……
原来,我的妈妈也是世界上充满柔情的妈妈,我的妈妈也是特别爱我的。是的,不记得多少年多少月多少日,不记得多少时多少分多少秒,她用多少爱温暖我、滋润我、激励我。啰嗦地念叨我,不该睡觉时忽悠自己擅自去体验感冒的滋味;不平地指责我,粗心地错过高分的宠爱;愤怒地批评我,未经批准周末冒然带着公园的芳香回家……
凡此种种,现在想想,哪一份不是妈妈关注我的“真凭实据”?哪一件不是妈妈关爱我的“如山铁证”?是啊,母亲哪怕抱怨雷天,也是恨铁不成钢呀!哪怕火星直冒,也最多是因为爱我成癖呀!
锋芒毕露的背后,也不知道妈妈在空旷的巷尾、宁静的午后、寂寞的窗前留下多少无奈的愁绪。
哦,我可怜的妈妈!
于是——
“我想再拍张照片,妈妈!”
我鼓了鼓腮帮子,拍了拍“冤家”的背,脱口而出。